20161124【基進投書】被壓抑者的復返與共同體邊界：從歷年統計看川普的勝選及其教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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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國是世界強權，即使共同體邊界有些模糊，不過是社福資源被非法移民瓜分、勞工分享不到經濟成長的果實，最後選出川普這樣的總統，被不少人訕笑；但終究美國還是美國，還能藉由民主機制修正。
　
那麼，台灣呢？
　
〔同場加映〕今夜趣政治系列講座： 川普來了！從2016美國總統選舉二三事談未來情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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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川普 #美國總統大選 #共和黨 #民主黨 #希拉蕊 #歐巴馬健保



文：李宗霖（建築系畢，現為基進黨組織部副主任）、陳俊光（精神科醫師，基進黨黨員）
美國選舉引起了世界的目光，台灣在幾天間自然也沸沸揚揚，川普（Donald Trump）的當選宛如世界末日一般席捲全台，市井小民也在麵攤談論狂人川普。然而在激情過後，除了大哭崩潰〈或開心或苦惱〉以外，我們更應該嘗試冷靜下來思考：為何美國人做了這樣的選擇？我們可以得到什麼教訓？川普相關的新秩序即將來臨，台灣該如何自處與因應？
根據我們在媒體上得到的刻板印象，川普是個有種族歧視的狂人，應該得不到有色族群的支持；但他比四年前的羅姆尼（Willard Mitt Romney）獲得更多有色人種的支持（每個族群都增加、雖然某些族群在誤差範圍內），而希拉蕊（Hilary Clinton）卻比歐巴馬（Barack Obama）少了許多有色人種的選票。此消彼漲之下，共和黨在亞裔投票拉近了11％（其他族裔拉近較少）。
相對的，白人在所有選票當中佔了69％，有63％白種男性和53％的白種女性支持川普，雖不比羅姆尼多、但比當年的小布希（George W. Bush）略多。可以說：單從2016的族群選票來看，川普贏在白人，但這是共和黨基本盤；但若從族群選票歷年變化來看，希拉蕊輸在有色人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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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Credit: If Lin｜關鍵評論網

再者，從年收入方面來看，中低收入者一向比較支持民主黨，川普在此卻大有斬獲。2012年歐巴馬在年收入三萬以下的族群拿到63％的選票，而今天投希拉蕊的人僅剩53％，川普則有41％，一來一往之間，差距拉近了16％；至於一向是共和黨票倉的富人區塊，川普有所損失，但遠少於在中低收入者的選票增加。同樣的，就單次選舉而言，川普似乎贏在富人，這也是共和黨基本盤；但從歷年選票變化看，希拉蕊輸在中低收入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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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Credit: If Lin｜關鍵評論網

歐巴馬的民主黨積極推動健保及其他左傾政策，卻輸了低收入者和有色人種等基本盤，這是為什麼？選前民調與最後預測都預測希拉蕊會當選，最後結果卻相反，這又是為什麼？這是因為：這些握有執政權和話語權的知識分子偏離了事實，他們塑造的輿論氛圍已經壓抑了不同的聲音，導致基層民眾失語，無法反應真實的社會情境與人民感受，此次美國選舉的結果正是「被壓抑者的復返」[1]。
媒體知識份子的偏誤很明顯，也多有討論 [2]；但是歐巴馬們的錯誤呢？他努力改善失業率，但許多民眾只覺得情勢惡化；他推動歐巴馬健保（ObamaCare）、要讓弱者也享有健康權，但結果是多數人民未蒙其利、反受其害 [3]；他推動TPP（跨太平洋夥伴協定），希望同時促進公平貿易和人權保障，但美國本土的勞工卻反對 [4]；問題出在哪裡？除了兩黨競爭以外，還有什麼原因、讓反對者選擇川普？
歐巴馬健保因保費高昂而被人民排斥，主因固然是醫保公司的貪婪，但也與社福資源被非法移民瓜分有關，而後者更是許多人民心中的痛 [5]。歐巴馬未能解決「美國人納重稅、非法移民不納稅卻享有福利」的不公平感受，卻強制所有美國人拿更多的錢（對中下階層而言是重擔）來參加（可能用不上的）歐巴馬健保，難怪人民反彈。更甚者，希拉蕊還聲稱要大赦非法移民；許多公民的親屬還正在等待移民配額，他們會有何感受？
TPP要求締約國改善民主治理（人民可以對抗官員貪腐）、保障人權、保護環境、改善勞動條件等，如果能落實，那會像是世界大同，或是托洛斯基（Leon Trotsky）「不斷革命」的理想目標、工人國際主義的夢想成真。然而，因為某些國家裙帶資本主義（crony capitalism）當道、欠缺民主法治基礎，此理想目標難以實現。而美國工人會覺得：自己的生存都有問題了，哪還顧得了外國的勞動人權或環境人權？
雖然，歐巴馬的部份訴求是，如果其他國家也提升勞動與環境標準，他們的生產成本會墊高、比較利益會減少，產業就可能回流美國；但這不知何年何月會成真，還不如川普簡單明瞭的口號「製造業搬回美國、創造更多就業」，後者更能打動人心，雖然未必能實現。正如老左派高喊「工人無祖國」，但歷史告訴我們：資本（家）才真的沒有祖國，工人卻需要國家（如北歐諸國）的保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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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Credit: Reuters/達志影像

人們願意納稅繳費以供應社會福利，就是建立在「共同體意識」上，而共同體必有其邊界；不只如此，其他任何政治討論／行動也涉及共同體及其邊界的問題，失業問題如是、法律問題如是。如若不然，在資源有限的狀況下，要如何照顧無限（超過原預期太多）人口的生活所需或各項福利，要如何約束管轄無限人口的行為、或在其權益受侵害時給予補救？
歷史上，劃分疆界的過程往往充滿血腥、被劃定的疆界也可能太僵硬；但這並不表示「我們應該且能夠廢除疆界」、更不是「共同體意識不應存在」，（從前段的討論可知）這是不可能的。我們只能期待：共同體的邊界能有適當的彈性、劃分邊界的過程不再有血腥、不同的共同體能和平相處；或者，以不具歧視意義的「公民國族主義（civic nationalism）」取代「種族國族主義／民族主義（ethnic nationalism）」[6]。
歐巴馬和許多左派知識份子的錯誤就在於：他們忽略了「共同體的邊界」；而川普的某些主張正好補足了這個問題——雖然可能矯枉過正。
在《想像的共同體》（Imagined Communities）書中，班尼迪克．安德森（Benedict Anderson）曾提到：「Nations ...has finite, if elastic boundaries, beyond which lie other nations.」這讓筆者聯想到：在心理學／精神醫學中，自我界限（ego-boundary）也被強調，健康的自我界限應該是足夠強固、但也有適當彈性的；太僵硬、或太通透，都是某種病態，最嚴重的「自我界限障礙」（ego-boundary disturbance）則出現在思覺失調症（schizophrenia）中。
直接將共同體與個人心理互相類比，或有輕率之嫌。然而，在Gilles Deleuze和Félix Guattari合著的《反伊底帕斯：資本主義與精神分裂》（Anti-Oedipus: Capitalism and Schizophrenia）一書中，作者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中，（佛洛伊德式）伊底帕斯情結的解決與疆域化息息相關、也與資本主義本身互為因果，將指向心理上的潛抑與社會壓抑；作者也倡議反伊底帕斯／去疆域化／精神分裂作為解放的可能出路。
然而，兩位作者也認知到：正如（真正的）精神分裂不可慾、也不應被浪漫化，無節制地去疆域化既非理想也不可能 [7]，真實的創造必然同時蘊含著疆域化／去疆域化兩種作用。佛洛伊德會說：正是生命本能和死亡本能共同交互作用，造就了這璀璨多彩的世界。
借用Deleuze和Guattari的論點，或許可以說：川普代表了伊底帕斯／疆域化的方向（更極端的代表是希特勒），歐巴馬／希拉蕊則代表了反伊底帕斯／去疆域化的方向（更極端的代表是托洛斯基或尼金斯基）；在最近這八年，美國被歐巴馬們帶領、往去疆域化的方向走得太遠（共同體邊界趨於模糊），所以不少美國人選擇了另一個方向。
美國是世界強權，即使共同體邊界有些模糊，不過是社福資源被非法移民瓜分、勞工分享不到經濟成長的果實，最後選出川普這樣的總統，被不少人訕笑；但終究美國還是美國，還能藉由民主機制修正。相對的，台灣資源不足、甚至還不是一個真正的國家，並有強大鄰國宣稱台灣為其領土，如果惑於普世人權／國際共善的理想、卻忽略了必須維護的共同體界限，就可能淪於更大的災難之中；別說無法實現國際主義的共善，很可能連原有的民主自由都失去。香港今日的遭遇正足供台灣警戒 [8]。
走筆至此，筆者不禁聯想到約翰藍儂（John Lennon）的名曲〈Imagine〉："Imagine there's no countries. It isn't hard to do. 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" 很美、很感人。但是，如果華夏帝國主義還存在，還是讓這理想停留在想像中吧！
附註
[1] 或譯「被潛抑者的復返」（the return fo the repressed），佛洛依德（Sigmund Freud）用以描述：被潛抑至潛意識的元素，看似不存在，卻是影響人類行為的重要元素、可能比意識得到的更重要。我們也可以這樣思考社會現象。
[2] 關於此問題在歐美的呈現，討論太多、不勝枚舉。共同作者的另一篇文章「台灣的希拉蕊們」，則有討論到此問題在台灣的呈現。
[4] TPP要求簽約國：有更公開公平的相關法規、制訂友善勞工、友善環境的法律。可參見國貿局相關網站或維基百科。
反對的意見可參見苦勞網的評論「邁向更不均：TPP真的能創造『多贏』嗎？」，有趣的是：苦勞網反對TPP這樣（要求簽約國公開透明友善勞工）的自由貿易協定，卻支持像服貿貨貿這樣的自由貿易。
[5] 筆者的大學同學久居美國，她與鄰居朋友大多認為川普提出的不是種族主義政策、而是移民政策。詳見 [2] 引文的內容。或可參閱另一篇「政治不正確」的「民主黨是如何失去天下民心的？」。
[7] 與「反伊底帕斯」相反，前不久很紅的「英雄—大屠殺、自殺與現代人精神困境」（Heroes: mass murder and suicide）則指稱：資本主義造就了去疆域化，從而造成了人類生存的困境。這兩本書的「疆域」都同時指涉抽象領域和具體空間。
[8] 關於香港的共同體建構，可參閱「論香港『自治共同體』── 對左翼論者的一些回應」，對左派的質疑有精彩的辯證。關於香港最近的事端與台灣的關係，可參見新聞報導「梁、游2人議員資格遭撤 基進黨：政治凌駕司法」。

責任編輯：翁世航
核稿編輯：楊之瑜
引用來源：關鍵評論網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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